29、第 29 章_古代科举养家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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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闭门造车复习了一段时间,陆修远话本都写了三四篇。

  等到书架上原主的书全部啃完,此时已经进入了寒冬腊月。

  他打算去镇子上一趟,到书肆里找找前年的举人文章,观摩观摩,顺便送个话本。

  上次跟时云琛匆匆一别,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段时间不去镇上,希望见了面不要恼自己。

  谁料到了书肆,时云琛没见着,倒是碰到了他大哥时云章。

  林掌柜在柜台后面当隐形人,而时云章正坐大堂里,抱着一本封面包装不明的书看得如痴如醉。

  听到脚步声,对方警惕的抬眼望过来,看到是陆修远后,眼中警惕不减反增。

  陆修远:???

  他是做了什么吗?对方为何用这种眼神看他?

  好在此时外面进来两个买书的,打断了这种奇怪氛围。

  时云章见有外人在场说话不方便,便请陆修远去楼上隔间一叙。

  因为赵家之事,两人打过一些交道,勉强算有点交情。

  到了楼上,时云章往椅子上一坐,语气有些不太好,“这才几天时间,陆秀才怎么又来找我三弟了?”

  这话说的有些不客气,陆修远也不知道对方为何有此一问。

  他掏出包裹里的三本书,实话实说道:“约定的时间到期,来交书稿。”

  时云章有些不信,“你来镇上就是送这个的?”

  陆修远摇摇头。

  迎着对方那警惕的视线,缓缓说道:“顺便来书肆找些前年乡试抄录的文章。”

  “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了?”

  “还能有别的吗?”陆修远问道。

  “不不不,没别的。”见状,时云章松了口气,看来陆秀才对琛儿没有那种意思,估计是南星猜错了。

  陆修远环顾一圈,问道:“时少爷不在这边吗?”

  时云章清了清嗓子,手往前一伸,“三弟不在,他之前跟我讲过,一两一本买断,你把这个给我也一样。”

  是这样吗?不过毕竟是时云琛家里人,既然交易规则都知道了,想必也做不了假,给他也罢。

  反正自从买断后,他写的都是清水文,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修远交过书,找林掌柜换了钱,又付了租书的押金,让对方帮忙找出去年乡试的抄录卷子,拿着在一楼找地方坐下来,准备细细观摩。

  楼上时云章在翻看陆修远送过来的话本,结果越看越惊奇。

  随着故事的层层递进,一个广阔无垠的修仙世界,在他面前逐渐打开。

  奇妙的背景,有趣的故事,新奇的设定,让他看的无法自拔。

  想到自己刚才还看的津津有味的那本书,跟这个一对比,瞬间高下立见。

  怪不得琛儿这么惦记这个陆秀才,原来是因为对方写的故事好看!

  这要是换自己,他也惦记!

  不过一两银子买断,对方的确有些吃亏了,这种故事,如果印刷成册卖出去,那绝对火遍大江南北。

  他往外伸了伸头,看到陆修远正在楼下专心看书,经过赵家之事,时云章对他印象不错,还挺欣赏的。

  此人不畏惧赵家强权,敢于出头帮平民百姓发声。

  这种人才,不认真科举去当官,而是窝在这里写话本,实在是太浪费了。

  看着手里的话本,里面的故事讲述的越精彩,他就越觉得可惜。

  时云章不自觉的走下了楼。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陆修远抬眼望去,对方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怎么了?”陆修远问道。

  “陆秀才,说句心里话,你还是把精力放在科考上比较好,不要再写话本,白白浪费时间。”时云章说道。

  陆修远抬了抬手里的卷子,“有在认真准备啊。”

  时云章瞪了他一眼,“胡闹!考过的题便不再考,你复习看它有什么用?”

  陆修远认真解释了一句,“四书五经出题范围广泛,重复率低,看历年卷宗,顺便练习自己破题,对比看别人的破题思路,而策问看多了,却是可以摸到一点规律,推测一番题目。”

  没想到对方听了他的回答却很生气。

  “你这叫投机取巧,不是真本事,万一侥幸金榜题名,却实力配不上身份,以后也会容易惹上事端。”

  时云章说的,他也曾考虑过。

  这就像他们大学复习的时候,期末考让老师帮忙画重点,老师反问他们:病人们会按照重点来生病吗?

  基础是重要,可是他没时间了。

  把原主掌握的知识,再加上自己的想法重新捋一遍,时间才勉强够用。

  “明年中秋就乡试了,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再说。”

  对于陆修远说的这些话,时云章归类为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以为举人是这么容易考的?

  他们这是在北方,全省的所有秀才都去参加,才只录取约40人!

  想当初他也是认真准备了数年,才在他二十五岁那年,勉强中间飘过。

  看着眼前这人,他又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他当初也是这么年轻气盛,无所畏惧,结果当年乡试给了他当头一击,缓了很久才调整过来。

  不过陆秀才一个农家子,跟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同,年纪轻轻就能考到秀才也不容易,足以证明他的天分不比自己差。

  想到对方之前也算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自己对他的性格比较欣赏,不由起了爱才的心思。

  “陆秀才,我这里有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可以借给你阅读。”

  陆修远闻言,惊讶地看向时云章,他说的是真的吗?对方真的愿意把这巨作借给自己?

  四书章句集注是四书的重要注本。其内容分为《大学章句》、《中庸章句》、《论语集注》、《孟子集注》,其中《论语》、《孟子》中的注释集合了众人说法,故而称为“集注”。1

  该书上承经典,下启群学,金科玉律,代代传授,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构成不可低估。

  明清以后的科举制度,均以《四书章句集注》作为题库和标准答案,所有的答卷、观点均不可违背其中的说法。

  想不到他所处的架空朝代,竟也有此书。

  陆修远连忙起身,恭敬地道谢:“承蒙时老板厚爱,陆某不胜感激。”

  想了想,又开口道:“不知是否还有其他要求?”

  时云章手背在身后,“一共两个要求,书不能带走,只许在这里看,这是其一。”

  陆修远连忙说道:“这是自然,此物如此珍贵,陆某也不敢往外拿。”

  “其二,如若有朝一日你陆秀才金榜题名,还希望你能做个好官,造福天下的黎明百姓。”时云章说的一脸严肃。

  陆修远端正态度一本正经的说道:“陆某决意科举,本就存着这个意愿,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严肃的气氛被这句话打破,时云章被他的发言笑到了,“卖红薯?陆秀才你可真有意思。”

  说笑完,时云章说明日会把书带过来,便拿着话本离开了。

  东家走了,林掌柜也减少了心理压力。

  他来到陆修远身旁,打听道:“陆秀这是下定决心准备明年的乡试了?”

  陆修远微微颔首,“正是。”

  “那可惜了,本来有个赚钱的谋生想介绍给陆秀才的……”林掌柜叹了口气。

  “什么赚钱的?”陆修远起了好奇心,“不知零散时间可不可以做?”

  林掌柜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听说我们平安镇的新任知县,是花了五千两捐来的,大字不识一个,这两天提前派人在我们本地张罗着,要招个既有文采又算术好的童生当钱谷师爷呢。”

  “新知县都要上任了?那之前的知县去哪了?”陆修远惊讶,最近一直在温书,没有再关注这些事情。

  “之前的知县还有县丞,将跟赵家有染的全都挖了出来,上面念及他举报有功,全都送去挖矿二十年,前任知县都不惑之年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样啊,不过新任知县看起来好像很有钱的样子…给他当师爷,好像也不错,应该挺多人报名的吧?”陆修远好奇问道。

  “是啊,陆秀才你来得晚不知道,早在昨天,我们书肆关于九章算术之类的书全都一售而空了。”林掌柜说的一脸感慨。

  陆修远叹了口气,“可惜陆某要去乡试,看来与师爷这个行业无缘了。”

  “害!陆秀才你这可是去考举人,多了不得!师爷哪能跟你比!”林掌柜夸赞道。

  “掌柜的太夸张了,考上考不上还不一定呢。”陆修远哭笑不得。

  听了这话,林掌柜非常不赞同,“陆秀才可不要妄自菲薄,能去考举人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双方闲聊了片刻,又有两名书生走进来,林掌柜忙上前招呼。

  陆修远也跟着转身望过去,这一看,好像发现了个熟人。

  那两名书生,一个是在驿站认识的严书明,另一人他没见过,却感觉五官轮廓有些眼熟。

  他们好像也是来买书的,在看到林掌柜连连摇头后,不免有些失落。

  而在严书明垂头丧气之际,余光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大喜过望,拉着旁边的同窗就朝陆修远走了过来。

  “陆兄!”

  陆修远放下手中的卷子,也回应道:“严兄,好巧。”

  “陆兄也是来找算术书复习的吗?可有打算去参加钱谷师爷的选拔?”严书明打听道。

  陆修远摇摇头,“不去。”

  严书明明显松了口气,冲他旁边的同窗说道:“阿铭,你运气真好,如果陆兄也去的话,你干脆都不用复习了,师爷之位肯定是陆兄的。”

  看到严书明如此吹捧他,陆修远略微有些尴尬。

  他同窗那个叫阿铭的,并没有因为这句刺耳的话生气,反而是很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这位兄台,你很精通算术吗?”

  “精通算不上,只能说略微懂一些吧。”他的算术知识只能说是领先这边,并没有到很精通的地步,毕竟他也不是专业搞这个的。

  严书明很不以为然,有道是越厉害的人越谦逊,他捣了捣同窗的胳膊,“阿铭别听陆兄谦虚,他算术可厉害了,之前我跟你说的驿站那个人,就是这位陆兄啊!”

  “原来书明之前说的是兄台,”那人眼睛亮了起来,“在下之前读书碰到过几个不懂之处,不知可否麻烦兄台讲解一番?”

  说完不待陆修远回应,他又连忙补充,“在下可以付报酬,跟书院那些补课先生一样的价格。”

  严书明也眼巴巴的望着陆修远,“陆兄,阿铭只想当商人,可却一直被家里逼着科举做官,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既可以算账,又能给家里交差的钱谷师爷,他实在不想错过啊……”

  陆修远有些不解,“你既然想做商人,那算数应该也不差,为何还需要别人指点呢?”

  闻言,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番,脸上均闪过一丝尴尬。

  同窗咬了咬牙,说出了事实真相,“家父经商数年,在下从小跟着熏陶,自认为对算数挺擅长,可是……”

  他自怀中掏出一本九章算术,“不知为何,这书中文字全都认识,合在一起却不知其所以然了。”

  陆修远接过书,翻看了两眼,大概知晓了原因。

  如果说现代的数学教育体系,是由浅入深的纵向总结,那么九章算术就是古代人民在日常的劳动生活中,把遇到的数学问题,做的一个横向总结。

  一个外行,如果想学习,没有人进行一个思想的引导,一下子接受这么多案例,的确学起来比较吃力。

  陆修远重新坐回位子上,“那陆某就大概讲讲自己的拙见,也不知对你们是否有用。”

  严书明连忙说道:“哪里哪里,不管有没有用,陆兄愿意将自己的经验分享给我们,我们就已经非常感激了,以后但凡用得上严某人的地方,尽管吩咐,别无二话。”

  “在下也是。”另一同窗承诺道。

  “这次的出题范围都在这本书上吗?”他晃了晃手里的书。

  “我听别人提起过,好像是要考九章算术的前七章。”同窗回答道。

  九章算术之所以叫这个名字,那是因为此书一共搜集了二百四十六个数学问题及其解法,共分为九大类,每一类为一章。

  如果考前七章的话,那也就是考“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这几类问题。

  陆修远摊开书本,翻开第一章“方田”。

  [一]今有田广十五布,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答曰:一亩。

  [二]又有田广十二步,从十四步。问为田几何?答曰:一百六十八步。

  方田术曰:广从步数相乘得积步。以亩法二百四十步除之,即亩数,百亩为一顷。2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现在有田横(宽)15步,从=纵(长)16步,问这块田的面积多大?

  而方形田的算法,长乘宽得到其面积,再用亩法以240(平方)步除得到亩数。

  也就是15x16÷240=1亩。

  陆修远转换成通俗的语言解释了一遍,又借了笔墨,在空白纸上勾画一番,瞬间一目了然。

  然后又给他们扩展了长乘宽乘高算体积等一系列同类型的问题。

  他们起初都能跟上,但等讲到后面第七章盈不足的时候,答案是大串的文字描述,看的他俩满头雾水。

  像这种问题,用现代数学能轻松解决,也就是简单的列方程解应用题,九章算术其实也有方程的思想,但没有应用到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之中,而是用一种非常繁琐的文字描述的方法来解决,故而容易被绕晕。

  陆修远又用甲乙借代xy,给他们讲了列方程……

  讲解完,陆修远就看着他们两人在旁边做类似题目练习,折射的光线打在那名同窗的脸上,陆修远看着对方的脸型,越看越觉得眼熟,猝不及防一个人,浮现在他脑海中。

  不是吧,还能这么巧?

  等他们吸收完毕,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二人对着陆修远一通感谢,那名同窗还恭敬的行了个师徒礼。

  严书明感慨道:“陆兄有此大才,明年的我们省的解元,估计非你莫属了!”

  同窗听了也很惊讶,“兄台真是厉害,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秀才了,不像在下,读了这么多年书,还一直卡在童生这里。”

  陆修远望着那同窗,眼神复杂,思考了片刻,深深叹了口气,“参加不了乡试,书读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满脸迷惑,“兄台何出此言?为何会参加不了乡试?”

  陆修远看着那名同窗身上穿的绫罗绸缎,腰间还挂了一枚玉佩,他语气充满沧桑。

  “实不相瞒,是家中大伯生意需要救急,家里人已将陆某攒了多年的赶考费借给大伯渡过难关,自然是去不了乡试了”

  严书明听了很震惊,“什么?还有这种事?!”

  同窗也愤愤不平,“在下也略懂一些生意门道,救急哪能是几十两就能解决的?兄台文采裴然,你家里人将你赶考费拿走,影响你科考,那是相当于把你前程都毁了啊!”

  陆修远无奈,“没办法,祖母亲自来请求了,哪怕这点钱微不足道,也要尽孝心啊。”

  听到这里,那名同窗有些上头,气愤道:“说句实在话,兄台那祖母估计也没安好心!她把拿钱借走,不但帮不上大儿子的忙,还把你给拖累了!”

  “嘘!阿铭你说话注意点。”严书明扯了扯同窗的衣袖。

  同窗一脸烦躁,“陆兄如此大才,就要被他祖母跟大伯毁了,难道长辈做得不对就不能说了?”

  “那好歹是陆兄的长辈啊…你这样说别人…让陆兄听到多不好啊。”严书明疯狂使眼色。

  “无碍,我们早已断绝联系数年,陆某对他们也并没有多大的亲情。”陆修远神情平淡。

  “那你这个大伯跟祖母就更过分了!这么多年未联系,缺钱了怎么好意思找上门的!”同窗气的眼睛都要冒火了,这种人真是太无耻了。

  他想到陆修远对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人都能毫无芥蒂的倾囊相授,这是多么的高风亮节,结果却因为家里拖累,而不能参加科考又是何等可惜。

  同窗想借钱给陆修远,可又怕侮辱了对方,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诚恳道:“陆兄,家父经商多年,在平安镇也有不少铺子,不如在下引荐一番,签个契约,使些借款,帮陆兄大伯解燃眉之急,然后令其归还赶考费?”

  “这点小事来麻烦令尊,会不会不太好?”陆修远有些不好意思。

  “不不不,陆兄不用介意,家父借钱也是有利息的,这几年他自己也经常这样借给别人,不碍事的,更何况你我都同姓陆,自然要互帮互助才是。”

  “你也姓陆?”陆修远眼睛微微睁大,惊讶道。

  同窗一拍脑袋,“抱歉,刚忘记说了,在下陆铭,在平安镇居住了十数年,祖籍是平安镇金山村人士。”

  “这么巧,陆某也住金山村……”

  见陆修远这么说,陆铭笑了,“听家父提起过,金山村大半村的人都姓陆,不知陆兄是哪一支的?大伯叫什么名字?没准我们还是亲戚呢!”

  陆修远内心笑了笑,认亲吗,他最喜欢了。

  “陆某祖父乃陆洪山,兄弟里排行第三,人称陆老三,不过已经逝世多年,大伯叫陆大贵,十几年前搬到镇上……”

  陆铭在听到祖父是陆洪山的时候,内心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等到陆修远说出陆大贵这个名字,瞬间犹如五雷轰顶。

  陆修远的大伯竟然是自己的爹!

  作者有话要说:陆修远: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是你堂哥。

  陆铭:自己骂自己可还行!

  ps:陆铭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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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四书章句集注解释源自度娘。

  2题目出自九章算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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