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_军婚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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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五月初部队也有几天假,不过第二天一大早顾淮越还是要去师部大楼,因为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做完,他想趁这一天尽快完成,腾出时间来修个短假。

  老刘前阵子生病住院,高政委回家照顾老父,许多事情都压在他身上让他负责,顾参谋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于是这次放假刘向东说什么也不安排他值班了,直接打发他回家陪老婆孩子。

  军令如山啊!顾淮越有些失笑又很领情地接受了。

  小朋友听说以后是万分高兴,早饭不用严真催也完成地很迅速,还乖巧地帮严真刷了碗!

  严真诧异地看着这小家伙,看着他沾满泡泡的小胖手在水池里捯饬,一副乐得自在的模样也就由他去了。

  正逢门铃响起,严真走出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严真乍一看觉得很熟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男人的名字:“姜松年?”

  姜松年正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此刻见她说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喜,啪地站直,行了一个军礼。

  被比顾淮越年纪还大的军人行礼,严真有点儿受之有愧,她连忙欠身,将姜松年让了进屋。

  他手里提了一些特产,严真一看愣住了:“怎么还带东西?”

  姜松年笑了笑,黝黑的皮肤透着一丝赧然:“我还是第一次来参谋长家,没什么好送的,这是老家的特产,带过来让你们尝尝。这不过节了么”

  严真连忙给他让座,顾小朋友在厨房玩水,严真在客厅招待姜松年。

  姜松年坐定后,有些不自在地环视了一圈儿。他的老婆孩子也在B市,不过是住在B市早几年在市郊盖得一个家属院里,那儿住满人之后才在这师侦营后头又盖了一栋小楼。看这布局,跟自己家里的没差到哪儿去。

  视线落在面前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上,他说:“这放假了,参谋长也不在家?”

  “他说明天休息。”严真笑了笑。

  “哦。”姜松年点点头,“我看这家里还是有点儿空,还没随军?”

  严真拢了拢头发,“不着急,姜副营长的家属跟过来了吧?”

  姜松年笑了笑,说:“嗯,过来好几年了,女儿在读高二,我老婆在市里也有工作。”

  严真闻言,有些羡慕:“那挺好的。”

  姜松年倒是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这老婆孩子在B市好不容易安置好了,我又要转业走人了。”

  严真不禁有些惊讶:“今年?”

  “嗯。”姜松年点点头,“快满二十年了,没技术没文化,部队是不留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复员转业,这是常事了。而且部队也处于转型时期,信息化的部队,更需要的是人才。像姜松年这种只拿了一个函授大专学历的军官,早几年还可以,现在自然就跟不上转型步伐了。

  这么说虽然有些伤人,却也确是事实。

  沉默了一会儿,严真说:“那,转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有些沉重,姜松年握了握放在膝头上的手:“地方上有专门安排军转干部工作的,这个我倒不十分担心,就是我的妻子和女儿……”说着,他抬起头,目光有些犹豫。他到底是嘴笨,兜不了圈子,“其实,我今天来找参谋长,就是想谈谈这件事。”

  严真哦了一声,认真听他说。

  姜松年放在膝头的手松了松,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女儿现在在市里一所高中读高二,不过她不是B市户口,等到高考的时候还得回老家。这点儿倒不怕,因为我把工作安排在了老家,只不过我老家的教育水平没有B市好,大城市么,什么资源都方便,所以我想就让她在这儿读到高考前回去。只是我一转业,这部队的房子也就住不了了,还得另在市里租房子,又是一大笔钱。所以,我想找找参谋长,说说这房子的问题……”

  严真听了,神情不由得一滞。片刻,她回过神。

  “房子有什么困难?”

  姜松年叹口气:“我很少向部队提要求,这次也是万不得已,我想找参谋长说说,看这房子能不能迟些交?”见严真沉默着,他连忙又说,“如果实在麻烦的话就算了,其实来之前我就有些犹豫,怕给领导……”

  “没事。”严真打断了他,“这件事情我会跟淮越说说,能帮上忙就尽量帮。”

  姜松年愣了下,惊喜道,“那就太谢谢你们了。”

  严真微微一笑,说没关系。

  送走姜松年,严真坐在沙发上发呆。坐着坐着只感觉两手冰凉,便慌忙去倒了一杯水握在手中。慢慢地,体温上去了,心神也就稳了下来。

  小朋友还在玩水,乐此不疲。忽然一声破裂声从厨房传来,严真一惊,放下水杯忙去看他。

  瓷花碗被小家伙报废了一个,严真看了看小朋友的手,见没受伤才放下心来。

  她抬头看贴墙根站好的小朋友一眼,“不许玩水了,快去房间写作业!”

  小朋友嘟嘟嘴,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严真站在厨房,看着这一片狼藉,忽然感觉从心底涌上来一阵阵的疲惫。

  ……

  …………

  晚上,顾淮越准一进家门就感觉到有些冷清。

  小朋友正一个人无精打采地在折腾他的枪,顾淮越扳正他的小脑袋,“怎么了?”

  小朋友一把抱住他的腿,抽泣:“严老师生我气,一下午都不理我了。”

  哦?这倒有些稀奇,他拨拨小家伙的头发:“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我打碎了一个碗。”小朋友小声嗫嚅道,“这件坏事很严重吗?”

  顾淮越沉吟了下,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我先去看看。”

  卧室的灯暗着,严真正趟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脑袋在睡觉。

  顾淮越走过去,本想替她放轻动作替她掖一下被角,不想却惊动了她。严真睁开眼睛,悠悠转醒,看见坐在床头的顾淮越。

  “你回来了?”她含糊地说,“现在几点?”

  “六点多。”

  六点,六点多?严真慌忙起身,她竟然睡了一个下午?!

  顾淮越扶住她:“累了就再躺一会儿,晚饭我来做。”

  “不累。”她低声说,因为刚睡醒声音黏黏的,比平时多了几分可爱。严真晃晃脑袋,看向顾淮越:“对了,今天姜松年姜副营长来家里了。”

  “哦?他有事?”

  “他不是快转业了么,可是女儿还在这边上学……”

  顾淮越想起来了:“老姜今年是该走了,是房子的问题?”

  “嗯。”

  顾淮越沉吟片刻,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说人一走房子立马就收回来的,部队会给他一两年过渡时间的。我等会儿打电话让老姜不要担心,顺便给营房科打个招呼。”

  严真听了,不禁有些诧异,“这么容易解决?”

  顾淮越失笑:“虽然部队管理严,但也不是没有人性的,都是战友,不能让他们感觉人走茶凉。”

  严真愣了愣,笑:“淮越,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的父亲?”

  顾淮越一怔。

  严真坐在床上,蜷起双腿看向窗外,静谧的夜空,很美,适合回忆:“我父亲是八一年的兵,他说这个数字很好,很适合当兵的。后来,在我九岁的时候,我父亲转业了。很奇怪,之前很多事情我都忘了,偏偏这一天记得很清楚。”

  那天父亲找了一辆车,将部队里所有属于他的私人物品都搬了回来。没多少,就是一些书和一个背包,还有就是卸下来的肩章。

  她站在那儿,不解地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对她一向和蔼,即便是此刻也只是笑笑,顶了顶她的额头:“囡囡,爸爸以后不当兵了,跟爸爸一起回老家好不好?”

  她懵懂地点了点头,指着父亲搬回来的东西问:“爸爸,你就这么点儿东西啊……”

  父亲回答她的只是温暖的笑。

  一个真正的军人在离开部队的时候得学会面对社会的现实,可通常情况下他们都不会再向部队要求什么。因为军队将他们历练为真正的男人,使得他们勇于面对一切。她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那段时间父亲回家跑工作,房子还没着落,于是奶奶就陪我一直住着部队的房子。直到有一天,营房科的人来告诉我们,要收房子了,限期三天。”

  “那时候父亲还在家等工作消息,不能直接过来,他托关系联系到了营房科的科长,甚至是主管这件事的副旅长。可是他们告诉父亲,这是全旅的命令,必须在三天内交了房子。”她顿了下,接着说,“其实之前也催过我们交房子,为此还掐了我们的水电。后来父亲找了找人,又让我们住了几个月,父亲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交了几百块的电费。可是这一次不行了,那位科长说,哪怕把水电费全额退给我们也得走。”说到这里,严真的睫毛微颤,顾淮越仿佛预料到了什么,握住了她的手,果然很凉。

  “我打电话给父亲,在电话里害怕地哭了,我父亲就安慰我,说没事儿,他马上就过来了,已经坐上了火车。只是,就在我和奶奶打包行李的时候,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父亲心肌梗塞发作,停车送到医院时已经不治身亡。”

  说到这里,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一直不知道他有病,而且我一直不能相信,我最敬重的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一个陌生城市的冰冷病床?”

  她笑了下,可是这笑容在他看来凄楚无比,顾淮越不禁揽住了她。

  后来部队知道了,也不好意思催他们交房子了,还顺带帮她的父亲举行了葬礼。军官转业部队都会给一笔安置费,当时父亲还没领那笔钱,用部队的话说那叫还没“算账”,于是在葬礼上,副旅长就把那笔钱给了她们。奶奶拿着那笔钱,潸然泪下。

  “后来有一次,我跟奶奶一起看电视节目,里面播放老兵退伍的场景,一个个铮铮铁汉哭得像个孩子,我就问奶奶,我说,爸爸当时转业的时候是不是也很难过?奶奶就说,当然了,只是你爸爸性子犟,什么苦都憋在心里头。”说道这里她不禁红了眼眶,看向顾淮越,“我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父亲离开部队的时候,我从未给过他一丝安慰。在他死后,我对那里只有恨了,我恨那个他曾经热爱的地方,我想,父亲一定对我很失望。”

  他从不知她把伤痛埋得这么深,此刻说出来,让他一时无法招架地跟着她一起难受了,顾淮越抱紧她,吻了吻她的鬓角,声音微沙:“严真,咱不说了……”

  她想过一辈子都远离这些穿军装的人,因为一看见他们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父亲。对于他们,她无法爱,却也恨不起来,所以她选择远离。可偏巧她又嫁给了这样一个军人,一个真正的军人。她甚至羡慕姜松年,在他孤独无助的时候,能遇到个这样帮助他的人。他让她感觉到温暖。

  “淮越。”

  “嗯?”

  “谢谢你。”

  谢谢他,让她终于释怀。

  顾淮越笑了下,替她擦去了眼泪:“别说傻话了。严真,在一起的时候想快乐就别想那些难过。好吗?”

  “嗯。”严真点点头,静静地枕在他的肩膀上。良久,闷闷笑了下,为自己的孩子气感到难为情,“我最近,是不是多愁善感了些?”

  “有点儿。”顾淮越侧过头,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下,“不过,我挺喜欢。”

  严真赧然地推了他一把,直起身看见小朋友推开门缝挤进来的小脑袋。

  “珈铭!”她叫住他,让小朋友的偷窥计划破灭。

  小朋友嘟嘟嘴,不情不愿地挂在门上:“我,我不是来偷看的,我饿了。”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逗乐了顾淮越,他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走,做饭去!”

  看着这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严真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她低头,摸了摸脖子上挂的那个玉佩,低喃:“爸爸,你能看见吗,我现在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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