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离朝_帝王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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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离朝

  第二百八十六章离朝

  今朝!

  如果说,蒋琬身边最为亲信地一个人是谁,毫不犹豫,所有人都知道是情儿。

  可是情儿并不完全清楚很多蒋琬的事情。譬如他的身世来历,譬如,今个个朝!

  她第一次见他。是在聚宝斋二楼那个书房中,第二次见,是在孔雀楼以及是在梅花树下山坡之上与京城三大神僧之一空见交手之时!

  那一次过后,蒋碗便被八大宗师之一地空见挟持到舍利塔上,进而知道了天下卦象的那最后八字。而今朝重伤之下。带著情儿回到建业城中。修养生息,他总是隐藏在幕后,甚少露面。

  每一位身处高位的人,身后都必定跟随著一伙为他而藏在暗处的人,而今朝,就如同是蒋琬隐藏在黑暗中的左手,很多蒋琬不想人知道或者必需得到的信息,都会让今朝去执行。而今朝至今为止。所有任务,还从未失手过一次。

  无论是那次在收服孔雀楼主江如雪的过程之中,还是在东征剿匪之时……今朝地存在,让蒋琬舒心了很多。他身边的安全基本已经全部交到了他地手上,而此刻,没了今朝。等于折断了蒋琬地一支左臂。

  血雾楼……蒋琬心中杀机一闪而过,旁边的侍剑募然警觉。一刹那间竟然皮肤犹如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毛发竖起,真变一般的寒意。让她不由得自然而然的便想去拔剑在手,最后却只摸到一把剑鞘。这才惊觉长乐剑此刻还在蒋琬手上。

  幸好蒋琬很快又平静下来。双眉低耸,似乎在闭目养神,身上也有了一点的波动让侍剑几疑刚才只是错觉,可是刚刚地那种感觉……想到此。侍剑心中却泛起了一层涟漪。

  在蒋琬身边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发现到蒋琬动了杀机,而那种感觉,竟然让一个武功已经进入到中上层境界的她也为之胆寒。

  公子,其的是表面之上的那个一直身体虚弱的公子么?一个文质书生,竟然能发出有如实质一般的杀气,让侍剑都感觉到寒意。这能叫正常?

  蒋琬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侍剑心神那一刹那地动乱。他根本没有感觉到刚刚有什么不妥,此刻,左手持剑。面向著楼下漆黑沉沉的夜空,侍剑转过头来,望著他的背影。此刻持剑而立的蒋琬。竞然有那么几分威棱的味道,与以往他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气质大相径庭。

  蒋琬持剑于手,忽然就著石板地面,顺手拖动。侍剑看到他奇怪的举动。注目朝地下看去,借著楼檐之上悬桂的一盏暗红地灯笼。侍剑竟然将蒋琬地下所刻的字看的清清楚楚。只见写的是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惧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今朝、往昔。来日……三生三世,有酒有剑。自从黑市,蒋琬无意间买到一张杀手的生死券约开始,这个人便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不即不离,只是他地身后也背负著太多的血腥,还有漫长的故事。

  放下剑,随手扔在地上,仿佛这不是名震天下的魔道第一圣剑,而只是一根朽烂了地木片,蒋琬喃喃道“今朝,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你负下的那一身血渍,也由我来代为偿还,血雾楼,无极山……”

  侍剑心疼的看着被蒋琬随手扔在地上地不平剑。只听得发出“当”地一声沉闷的重响,就和打在她地心弦之上一样。可是她又不敢弯腰去检,听到血雾楼三字,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听到无极山,却不由的一愣,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远处有人在敲著更鼓。侍剑仔细听了一下,竟然四更了。天边已经微微露出一点暗红熏黄之色,黑夜己将过,东方地黎明又要到来。

  似是突然惊醒,又似是已沉睡万年,蒋琬向侍剑缓缓挥了挥,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侍剑叫道“公子……”

  蒋琬却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把长乐剑也带走,等下五更,前来叫我上朝!”

  侍剑看蒋琬身上露出一种深深地疲态,终于不敢多说。急忙弯身拴起长乐剑,最后再看了一眼蒋琬,却见他已顺著亭中地石桌坐下,以肘支头,似乎陷入了沉寂。

  侍剑看著他就那么坐在冰凉的石椅之上。冬霜凛冽,寒冷刺骨。而蒋琬兀似不觉,侍剑张口张口,想说什么,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转身下楼,终于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个身影在她的眼中,最后凝成了一道灰色的影子。清晨的薄雾,慢慢的将楼上淹没,连同那个灰色的人影。

  在这个不足十四岁的少年人身上。侍剑竟然看到了老态。仿佛一个古老的僧人,就那么静静的靠著石桌倚坐。不知不觉,东方之天既白。

  ――――――――――――――――――

  次日,南唐皇宫之中。

  一阵山呼海啸般地万岁万岁万万岁声中,神册帝李泯打量著站在文官中间极为显眼位置地蒋琬。似乎几日不见,这个少年人身上,却多了一股浓浓的沦桑之意。再没有一丁点年轻人的轻扬跳脱。眉眼之间,也已有了疲倦之色。

  面对这个年轻人如今的样子,神册帝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愧疚。

  他的两鬃之间,也已经有了丝丝缕缕的白发,神册帝李泯也已经老了,不再是当初那个龙马精神,能挥手间便让天下风云涌动的盖世君王,他也是人,也有一天,终会苍老。那个昔日要一统天下重整朝纲地年轻帝王,在岁月的消磨中,也渐渐老了。

  曾经一股作气灭掉四大世家之首的蒋家。再不顾群臣反对一意孤行的大力提升穆家,最后联合水家,中立苏家,全力打压琴家,让朝堂之上。昔日四大世家鼎立,左右朝纲的日子不再,那份魄力与勇气,如今已经只能放在心中慢慢回味。面对著越来越多的朝堂国事,还有众皇子明中暗中不计手段的夺嫡之争,他也感觉到了心力憔悴。

  本来对面前地这个年轻人。他真的是发自心底肺腑地欣赏。把他当成了辅国中兴地栋梁之材,一心想要把他培养成日后扶佐新君保他大唐基业千秋万世的不二之臣,不光是才华,更重要的是。他的手腕,狠,辣,大胆……

  很多李泯其实早已知道的事。可是他已不敢再随便动手,他已经不是当初地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老了,考虑的事情更多。朝堂之上,也更加追求稳定与平静。虽然明明有些知道不妥。养虎为患。可是他还是忍著,以防朝局波动。引发他国趁机捣乱,可是这个年轻人的到来,让他又看到了往昔地那个自己,一样地胆大心细。一样的无所畏惧。而这,正是朝堂之上那些畏首畏尾的股肱之臣,金紫大夫们,所最不具备地。

  或许他们也同样有才、更有的德高望重、可是因为太多的硕虑。反而不及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大刀阔斧。而李泯需要地,正是这样地一个人才。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许许多多的人也没有想到,蒋琬竟然会在途中遇刺。同行地轻骑将军徐长卿更是身先死难。所有大臣都在叫嚣,那些刺客太猖狂了,应该制一制了。对于蒋琬没有完成任务便擅自回京。虽然于礼不符。神册帝也并不打算多有怪罪。他仍然要对蒋琬继续重用,并迅速地入主朝政中枢。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他不知道。也不敢等,每天听着底下所有人地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忽然觉得可笑和一阵苦涩。在当上皇帝之前,所有人都对这个位置心急手热,等到老了,才发现一切其实都没有自己原初想象地那般重要。

  就算当上了皇帝,那又如何,难道有人真地能够活一万岁吗?到头来,其实还不是帝业王图,皆成大梦?

  便连曾经一统六国的秦始皇,派出多少方士求医问药,寻找著海外地仙山宝岛,最后又剩下了什么?文治武功俱称鼎盛的汉武大帝,北击匈奴,南扩万疆,最后也不是难逃一死?

  可是他也不想去取消这项传承千年的制度,不管万岁是如何的虚假,朝官知道。每一朝的帝王都知道,可是他们却需要这样的一个精神麻醉,江山日暮,老年人更喜欢沉缅于往事,有的时候,他也会在疲倦之余。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皇宫之中,想象些往日的辉煌,沉浸在千世万世基业永固江山流传的美梦当中,看著那些人前人后趾高气昂的大臣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却只有一个个跪在自己面前山呼万岁,这种尊崇与高高在上的感觉,谁又能摆脱。

  可是他没有想到,也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明知道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好走。蒋琬却请求暂时离去,要觅一僻静之地为情儿治伤。

  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大为不解,而太子一党却是心中欢喜无限,走了就好,你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不是朝庭命官,再要杀你,可就没有什么人会注意的了,他们巴不得蒋琬离开,朝中好少一个绊脚石,也好减了昭王那边的一份实力,你这一去,可再也回不来了,别说三年五年。也许只要一年,这朝中就形势大变,谁能说得准。李泯还有多少时间好活?

  京城变幻多端,历来都是风云莫测,也许一夜之间。巨富之家就成贫寒之士;今日的帝王明天就会成为曾经日日在自己御阶之上跪拜臣子们的阶下囚……

  天要变,谁也拦不住。也没有人能猜准,如果能猜准,他就是圣人了。天下还有什么事。可以放在心上。

  对于蒋琬的离朝,太子一党极力支持。说这是人之常情,治病救人乃第一大事。日后再为朝庭效力不迟。李温斜眼看向李穆,李穆却一直低垂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本来应该是他第一个站起来反对地,可是此刻听著朝堂之上不绝的争吵之声,他却诡异的一言不发。

  李温本能的感觉到一阵奇怪,只是对于能赶走蒋琬,这件事无论从哪里看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也就未细想,仍是竭力支持蒋琬离开。李温支持,他属下的臣子自然见风观影。纷纷跟上,而李穆那边,大家看昭王都没有出口,自己自然不便乱说,第一次集体城口不言。这下整个朝堂,除了少数几个声音,竟然全是支持蒋琬离开。

  世事就是如此奇妙,本来李温是蒋琬的敌人,可是却大力支持蒋琬地这个举动。世间没有什么敌对朋友,只有利益,在自己的利益上。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真的也可以说成假的,如此不合理的要求。满朝文武,反而纷纷出言赞赏。蒋琬自提出奏表之后。便退回原位。不发一言。只是嘴角边泛起一抹冷笑,这个结局。早已经在了他的意料之中,否则他也不可能在此时提出离开。

  在那些大臣们心中眼里,区区一个小小地婢女算得了什么,死了也便死了,哪里及得上自己的前程万里锦秀将来……怎么能拿一个婢女的伤病便枉顾国事?舍弃君王朝堂而去就著一个卑贱的婢女。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行,足可诛其九族也让人没有话说。

  看著下面这一群嘈杂的人群,李泯隐藏在冕琉之后的眼睛隐隐带上了一层怒气,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完全不理会这些,即使再说不通的事情,到了利益面前,也可以随口邹出上百句赞赏之词。

  几乎大部分人都在支持蒋琬的决定。另一部分人则陷入沉默,李泯看著下面地这群衣紫饰金的朝庭高官,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力之感。就算他是一国帝王,也无法让这些人违背他们的利益去做事。这是千古不变地铁律,利益高于一切。

  他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是谁下的手,指使血雾楼的主人是谁?只是这些,他偏偏不能说,稳定压倒一切,他并不想因此就废黜太子的东宫之位。既然不能废,那么自然只有留下,可是一旦这种震憾人心的消息传出去,太子居然买通刺客刺杀和亲使臣。只怕要在民间舌起一阵恐怖的旋风,很多有心人也会利用这个机会打压太子,兴风作浪,就算自己不下诏,太子还能做得下去么?

  因为如此,他对蒋琬是有一丝内疚地,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地事,只是他终也老了,人老了,心也就柔软了一些,以前很多看起来普普通通地事,现在也觉得应该温和一些。

  他的确有权利指责蒋琬以及众臣,就算他要将蒋琬下狱,都没有人会说他什么,可是这些年,他更多地已经是想的日后之事,从小他就雄图伟略,不甘心做一个平凡的皇子,及至即位之后,大力进行改革。也算颇有成效,尤其是成功的瓦解了四大世家在朝一手遮天的局面,是他平生最为得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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