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初雪只飘飘洒洒了一下午，不到第二日晌午，堆叠的雪花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只有人常走的地方，被压出一层脏污的薄冰，也在日光下，渐渐融化。
纪璇菱没什么精神地打了个喷嚏，化雪天寒，已经好了的伤口却又隐隐作痛，可因为店铺又不得不出门，只得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样，包得严严实实地来到店里。
掌柜还在一脸讨好地同玉料商说话，见纪璇菱来了，忙赔笑几声，小跑到纪璇菱身边，接过她的斗篷：“小姐，你可算是来了。”
纪璇菱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嗯，你先去忙吧。”
“纪大小姐。”玉料商站起身，对她拱手道，“纪大小姐，不是我故意为难您，是这寒冬腊月的，我们讨口饭吃也不容易，这上京的玉料商也不止我们一家，纪小姐总能再找到一家合适的。”
纪璇菱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一侧，让小厮去倒了杯暖茶，并未多言。
玉料商却有些着急。
纪璇菱虽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但能从侯夫人手中夺回铺子，甚至还扳倒了赵家，锦玉阁的生意也胜于从前，为人笃信，又宽厚大方，他们这些上京的商户，都见识到了纪大小姐的能力，也有不少生出过同她合作的心思。
只是这位纪大小姐的运气太不好了些，先前自己的伯母把持经营，如今好不容易斗过了夫人，又不知为何得罪了邝家。
前些日子是他迟钝，没有看清楚纪邝两家的关系，才同纪大小姐签了文书，如今邝家的人直接找上门，威逼利诱，他本就是在人家邝家给的缝隙里讨生活，只能对不住这个小姑娘了。
只是邝家不好惹，可这位纪小姐也不是好欺负的，他的姿态只能一低再低，希望纪小姐能高抬贵手，不要为难。
他看着面色平静的纪璇菱，心里越发没有底。
来年的皇商之争，大概率就是邝家能拿下，他只能听邝家的，可这位纪小姐也出身高门，在上京势力不小，要是不乐意想对付他，他仍旧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是不听邝家的不行，听邝家的也不行，得罪纪小姐不行，不得罪她，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亲自来道歉赔罪了。
可这纪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眼巴巴地看着端了茶水来的小厮，看着纪璇菱动作优雅地接过杯盏，慢吞吞地送到唇边，吹了吹热气，才饮下一点点茶，放在身侧的桌子上。
总算是要说话了，他心想，目光热切而诚恳地看着纪璇菱。
纪璇菱笑了笑：“咱们文书可是签了这一年的，不过半年不到，您就打算中止了？”
“纪大小姐，不是我要中止，是……”他长叹了口气，“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如今上京什么情形，您也看得清楚，小人实在是……有支持您那心，却没有支持您那胆子。”
纪璇菱道：“中途改变主意可是要赔偿的，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
“我赔，我赔，只要纪小姐您能不计较小的，就算再……”他想起自家的情况，改了口，“还请纪小姐大人有大量。”
“也算不得什么。”纪璇菱道，“我清楚你的难处，毕竟你们也是在邝家手底下讨生活的，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想一想，皇商一事未定，邝家是赢是输都说不准，您没必要这样早站队，兴许再坚持几个月，就能有别的境遇。”
玉料商一脸为难道：“纪小姐，我们都不比您，背靠侯府，谁知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纪璇菱想了想：“东头那家店之后会改成一个玉器行，你的那些玉料我都要了，足够明年了。”
玉料商动摇了一瞬。
他跑玉料的生意也有几十年了，家里还是有些家底，就算没有玉器行的这笔单子，也足够到明年年底，在加上纪璇菱给出的这份，到明年他也仍旧轻松，只是……
只是这些选皇商的人，能比得过邝家的屈指可数，不少跟邝家都有几分联系，就算是纪璇菱扶住他，有侯府帮忙，只怕日后在生意上，还是难办。
他没必要为一个小丫头，得罪一堆人。
“多谢纪小姐抬爱。”
纪璇菱理解，也不是所有人同她一样，清楚之后的事，对邝家有几分忌惮也是正常。
只是这家玉料商，已经是她之前找了一个多月才找到的，他宁愿赔偿她银两也不愿意继续供给玉料，说明邝家那边肯定又针对她做了什么，怕是整个上京，也没有敢给她玉料的了。
纪璇菱还想挽留一下，不然很麻烦，真的很麻烦，上京的这些商户不行，只能去京外找，现在天寒地冻的，路不好走，再说就算是找到了，原料输送的辛苦和路费，也不是一笔小开销。
“你决定了？”
玉料商点了点头，纪璇菱只得应下，让掌柜同他清算，虽然得了些许金银，可纪璇菱还是有些失落。
“怎么了，一进来就见你愁眉苦脸的苦瓜样。”
纪璇菱惊喜地转过头，见齐嘉朗一身玄色劲装，意气风发地阔步走进店中。
“你怎么回来了？”
齐嘉朗笑道：“怎么，上京成你的地盘了，还不许别人回来了。”
纪璇菱随手捡了个东西砸他：“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
齐嘉朗伸手接住，往前走了几步，随手一抛，玉珠就落到柜台的小盒子中：“怎么，我不在的时候，上京小霸王还被人欺负了？”
纪璇菱摇头道：“什么小霸王，都快成小王八了。”
齐嘉朗十分认同地点头：“看着也像，听说你之前还因为太子受伤了，有没有点出息。”
纪璇菱给他一个白眼：“行了，你回京就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齐嘉朗风流一笑：“当然不是，不过是顺便来看看你的笑话，主要还是为了成亲。”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顺便来回皇上的话。”
“你们这就要成亲了？”
齐嘉朗脸上的笑意一点都收敛不了，愉悦道：“可不是，要不是那傻子开窍太晚，指不定我们两个早就拜过堂了。这好不容易有个好心人诓住她，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得早早地把人娶过来才行。”
纪璇菱有一瞬无言，看着他得意的脸拳头有些发痒，移开了视线。
“诶，月老姑娘。”齐嘉朗道，“既然你都这么热心了，不如再帮小弟一个忙？”
纪璇菱不看他：“有话快说。”
“我哪里有块上好的红宝石，攒了好几年了，辛苦你找个能工巧匠，帮我打一套头面，要大气一些的。”
“五十金。”
齐嘉朗佯装被吓到：“这么贵，你怎么不去做土匪。”
“也不是没做过。”
幼时她和齐嘉朗最是混蛋，看了点江湖好汉的话本子，也学起如何占山为王，还偷溜到近郊，欲做起打家窃舍，劫富济贫的仗义之事，只是还没劫成就被家长发现，被好好教育了一番才是。
那时候先靖平候还在，齐嘉朗的父亲还是老侯爷的副将，两个人收拾好了小孩，又互相指责了一通，都说自己家的孩子最是乖巧，全是对方带的。
齐嘉朗似乎也是想起了往事，笑了笑：“行吧，就全你一次幼年幻梦，五十金就五十金。”
纪璇菱停下手中的动作：“你何时这么富裕了？”
“娶媳妇，拿再多的金银也是不多的，再说我还有个最会经营铺子的义兄，她会支持我的。”齐嘉朗道，“是不是，纪义兄？”
纪璇菱暗骂一声不要脸：“你来这就是耍嘴皮子的？”
“当然不是。”齐嘉朗道，“嘴皮子何时不能耍，主要还是想看看你的……算了，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应该也没什么事，对了，你还没说呢，方才你忧愁什么呢。”
纪璇菱把方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番，齐嘉朗冷笑一声：“这还没被选中呢，倒是摆起架子来了，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不必了。”纪璇菱道，“这事用不着你插手，就是还得重新找一家玉料商，有些头疼。”
“这有什么头疼的，一天找不到就花一个月，慢慢找，总能找到一家。”
纪璇菱点了点头，还是被这句话安慰到了几分。
“不过你和邝家是怎么……呦。”齐嘉朗忽然扬声道，“这不是沈寺丞，如今不是正忙着，怎么有时间过来。”
纪璇菱眉头微微一动，从一旁随意抽出了本册子翻开。
“齐小将军。”沈温言作揖，又看向垂着头的纪璇菱，“纪大小姐。”
纪璇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又继续看着手中的册子，仿佛里面有什么万分有趣的东西，她的目光一瞬都不想移开。
齐嘉朗一腿微屈靠着柜台，看了看纪璇菱又看了看沈温言，嗤笑一声：“沈寺丞也是来买首饰的？”
“嗯。”
齐嘉朗道：“王府什么宝贝没有，还得沈寺丞亲自来挑选首饰？”他瞥了纪璇菱一眼，“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值得沈寺丞这样费心。”
沈温言没有接上他的话，反而说了句恭喜。
齐嘉朗脾气再是不好，也没道理给恭贺他婚事的人冷脸，只点了点头，看向纪璇菱：“沈寺丞今日倒是赶得巧，正好璇菱在这，您也正好来这家铺子。”
沈温言轻笑，目光大大方方地落在纪璇菱身上：“算是吧。”
“那您慢慢挑。”
沈温言颔首，当真如齐嘉朗所言，慢慢走到木架前挑看首饰。
齐嘉朗冷嗤：“装腔作势。”他屈指一敲纪璇菱的脑袋，“瞧你没出息的样子。”
纪璇菱用目光骂他，只听齐嘉朗继续道：“其实你们两人……也不是不可以，我就是怕你太蠢笨了，被人耍得团团转。”
“滚。”
齐嘉朗向来不是听话的人，纪璇菱让他滚，他就又靠近了几分，故意说话气她，沈温言看着靠近了两人，默默攥紧手上的玉簪。
他知道纪璇菱在这，本没想进来的，纪璇菱还是有些不愿见他，那他便在一边看着她，可看着她同齐嘉朗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进来，想分开两人。
就算知道纪璇菱会不自在，会不开心，他也固执地要出现在她面前。
意料之中的，纪璇菱收了笑，她脸上没有面对宁驰时，阳光的笑，对齐嘉朗轻松的笑，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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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璇菱没什么精神地打了个喷嚏，化雪天寒，已经好了的伤口却又隐隐作痛，可因为店铺又不得不出门，只得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样，包得严严实实地来到店里。
掌柜还在一脸讨好地同玉料商说话，见纪璇菱来了，忙赔笑几声，小跑到纪璇菱身边，接过她的斗篷：“小姐，你可算是来了。”
纪璇菱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嗯，你先去忙吧。”
“纪大小姐。”玉料商站起身，对她拱手道，“纪大小姐，不是我故意为难您，是这寒冬腊月的，我们讨口饭吃也不容易，这上京的玉料商也不止我们一家，纪小姐总能再找到一家合适的。”
纪璇菱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一侧，让小厮去倒了杯暖茶，并未多言。
玉料商却有些着急。
纪璇菱虽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但能从侯夫人手中夺回铺子，甚至还扳倒了赵家，锦玉阁的生意也胜于从前，为人笃信，又宽厚大方，他们这些上京的商户，都见识到了纪大小姐的能力，也有不少生出过同她合作的心思。
只是这位纪大小姐的运气太不好了些，先前自己的伯母把持经营，如今好不容易斗过了夫人，又不知为何得罪了邝家。
前些日子是他迟钝，没有看清楚纪邝两家的关系，才同纪大小姐签了文书，如今邝家的人直接找上门，威逼利诱，他本就是在人家邝家给的缝隙里讨生活，只能对不住这个小姑娘了。
只是邝家不好惹，可这位纪小姐也不是好欺负的，他的姿态只能一低再低，希望纪小姐能高抬贵手，不要为难。
他看着面色平静的纪璇菱，心里越发没有底。
来年的皇商之争，大概率就是邝家能拿下，他只能听邝家的，可这位纪小姐也出身高门，在上京势力不小，要是不乐意想对付他，他仍旧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是不听邝家的不行，听邝家的也不行，得罪纪小姐不行，不得罪她，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亲自来道歉赔罪了。
可这纪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眼巴巴地看着端了茶水来的小厮，看着纪璇菱动作优雅地接过杯盏，慢吞吞地送到唇边，吹了吹热气，才饮下一点点茶，放在身侧的桌子上。
总算是要说话了，他心想，目光热切而诚恳地看着纪璇菱。
纪璇菱笑了笑：“咱们文书可是签了这一年的，不过半年不到，您就打算中止了？”
“纪大小姐，不是我要中止，是……”他长叹了口气，“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如今上京什么情形，您也看得清楚，小人实在是……有支持您那心，却没有支持您那胆子。”
纪璇菱道：“中途改变主意可是要赔偿的，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
“我赔，我赔，只要纪小姐您能不计较小的，就算再……”他想起自家的情况，改了口，“还请纪小姐大人有大量。”
“也算不得什么。”纪璇菱道，“我清楚你的难处，毕竟你们也是在邝家手底下讨生活的，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想一想，皇商一事未定，邝家是赢是输都说不准，您没必要这样早站队，兴许再坚持几个月，就能有别的境遇。”
玉料商一脸为难道：“纪小姐，我们都不比您，背靠侯府，谁知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纪璇菱想了想：“东头那家店之后会改成一个玉器行，你的那些玉料我都要了，足够明年了。”
玉料商动摇了一瞬。
他跑玉料的生意也有几十年了，家里还是有些家底，就算没有玉器行的这笔单子，也足够到明年年底，在加上纪璇菱给出的这份，到明年他也仍旧轻松，只是……
只是这些选皇商的人，能比得过邝家的屈指可数，不少跟邝家都有几分联系，就算是纪璇菱扶住他，有侯府帮忙，只怕日后在生意上，还是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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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纪小姐抬爱。”
纪璇菱理解，也不是所有人同她一样，清楚之后的事，对邝家有几分忌惮也是正常。
只是这家玉料商，已经是她之前找了一个多月才找到的，他宁愿赔偿她银两也不愿意继续供给玉料，说明邝家那边肯定又针对她做了什么，怕是整个上京，也没有敢给她玉料的了。
纪璇菱还想挽留一下，不然很麻烦，真的很麻烦，上京的这些商户不行，只能去京外找，现在天寒地冻的，路不好走，再说就算是找到了，原料输送的辛苦和路费，也不是一笔小开销。
“你决定了？”
玉料商点了点头，纪璇菱只得应下，让掌柜同他清算，虽然得了些许金银，可纪璇菱还是有些失落。
“怎么了，一进来就见你愁眉苦脸的苦瓜样。”
纪璇菱惊喜地转过头，见齐嘉朗一身玄色劲装，意气风发地阔步走进店中。
“你怎么回来了？”
齐嘉朗笑道：“怎么，上京成你的地盘了，还不许别人回来了。”
纪璇菱随手捡了个东西砸他：“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
齐嘉朗伸手接住，往前走了几步，随手一抛，玉珠就落到柜台的小盒子中：“怎么，我不在的时候，上京小霸王还被人欺负了？”
纪璇菱摇头道：“什么小霸王，都快成小王八了。”
齐嘉朗十分认同地点头：“看着也像，听说你之前还因为太子受伤了，有没有点出息。”
纪璇菱给他一个白眼：“行了，你回京就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齐嘉朗风流一笑：“当然不是，不过是顺便来看看你的笑话，主要还是为了成亲。”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顺便来回皇上的话。”
“你们这就要成亲了？”
齐嘉朗脸上的笑意一点都收敛不了，愉悦道：“可不是，要不是那傻子开窍太晚，指不定我们两个早就拜过堂了。这好不容易有个好心人诓住她，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得早早地把人娶过来才行。”
纪璇菱有一瞬无言，看着他得意的脸拳头有些发痒，移开了视线。
“诶，月老姑娘。”齐嘉朗道，“既然你都这么热心了，不如再帮小弟一个忙？”
纪璇菱不看他：“有话快说。”
“我哪里有块上好的红宝石，攒了好几年了，辛苦你找个能工巧匠，帮我打一套头面，要大气一些的。”
“五十金。”
齐嘉朗佯装被吓到：“这么贵，你怎么不去做土匪。”
“也不是没做过。”
幼时她和齐嘉朗最是混蛋，看了点江湖好汉的话本子，也学起如何占山为王，还偷溜到近郊，欲做起打家窃舍，劫富济贫的仗义之事，只是还没劫成就被家长发现，被好好教育了一番才是。
那时候先靖平候还在，齐嘉朗的父亲还是老侯爷的副将，两个人收拾好了小孩，又互相指责了一通，都说自己家的孩子最是乖巧，全是对方带的。
齐嘉朗似乎也是想起了往事，笑了笑：“行吧，就全你一次幼年幻梦，五十金就五十金。”
纪璇菱停下手中的动作：“你何时这么富裕了？”
“娶媳妇，拿再多的金银也是不多的，再说我还有个最会经营铺子的义兄，她会支持我的。”齐嘉朗道，“是不是，纪义兄？”
纪璇菱暗骂一声不要脸：“你来这就是耍嘴皮子的？”
“当然不是。”齐嘉朗道，“嘴皮子何时不能耍，主要还是想看看你的……算了，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应该也没什么事，对了，你还没说呢，方才你忧愁什么呢。”
纪璇菱把方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番，齐嘉朗冷笑一声：“这还没被选中呢，倒是摆起架子来了，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不必了。”纪璇菱道，“这事用不着你插手，就是还得重新找一家玉料商，有些头疼。”
“这有什么头疼的，一天找不到就花一个月，慢慢找，总能找到一家。”
纪璇菱点了点头，还是被这句话安慰到了几分。
“不过你和邝家是怎么……呦。”齐嘉朗忽然扬声道，“这不是沈寺丞，如今不是正忙着，怎么有时间过来。”
纪璇菱眉头微微一动，从一旁随意抽出了本册子翻开。
“齐小将军。”沈温言作揖，又看向垂着头的纪璇菱，“纪大小姐。”
纪璇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又继续看着手中的册子，仿佛里面有什么万分有趣的东西，她的目光一瞬都不想移开。
齐嘉朗一腿微屈靠着柜台，看了看纪璇菱又看了看沈温言，嗤笑一声：“沈寺丞也是来买首饰的？”
“嗯。”
齐嘉朗道：“王府什么宝贝没有，还得沈寺丞亲自来挑选首饰？”他瞥了纪璇菱一眼，“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值得沈寺丞这样费心。”
沈温言没有接上他的话，反而说了句恭喜。
齐嘉朗脾气再是不好，也没道理给恭贺他婚事的人冷脸，只点了点头，看向纪璇菱：“沈寺丞今日倒是赶得巧，正好璇菱在这，您也正好来这家铺子。”
沈温言轻笑，目光大大方方地落在纪璇菱身上：“算是吧。”
“那您慢慢挑。”
沈温言颔首，当真如齐嘉朗所言，慢慢走到木架前挑看首饰。
齐嘉朗冷嗤：“装腔作势。”他屈指一敲纪璇菱的脑袋，“瞧你没出息的样子。”
纪璇菱用目光骂他，只听齐嘉朗继续道：“其实你们两人……也不是不可以，我就是怕你太蠢笨了，被人耍得团团转。”
“滚。”
齐嘉朗向来不是听话的人，纪璇菱让他滚，他就又靠近了几分，故意说话气她，沈温言看着靠近了两人，默默攥紧手上的玉簪。
他知道纪璇菱在这，本没想进来的，纪璇菱还是有些不愿见他，那他便在一边看着她，可看着她同齐嘉朗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进来，想分开两人。
就算知道纪璇菱会不自在，会不开心，他也固执地要出现在她面前。
意料之中的，纪璇菱收了笑，她脸上没有面对宁驰时，阳光的笑，对齐嘉朗轻松的笑，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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